柳秘书这样,明珠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低开口:“你最会哄人!”
柳秘书心放下一半。
他向来是个爱开玩笑的,顺口就:“跟咱们陆总比,还差远些,他最会哄姑娘开心了!”
明珠抿了抿唇:“是啊,他最会哄姑娘开心了!”
这话略酸。
柳秘书错了话,摸摸头,傻眼了。
明珠反而:“我随口!我去看看他。”
柳秘书看着人的背影,怎么也不觉得是随便,分明就是吃老干醋了。
但这话他可不敢。
明珠进了VIP病房,陆谦睡下了。
她其实也是一夜未睡,但是此时她却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怕一眨眼,病床上的陆谦就会消失。
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脸颊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柳秘书原本要进来,
看看这情景,还是退出去了!
“陆谦!你要好起来!”
明珠喃喃开口。
陆谦睡了很久,一天一夜还未醒来。
明珠很担心,她不停地问医生,医生不厌其烦地跟她解释:“一方面是因为病得有些严重,还有一方面是陆先生太累了,加上他……应该是很久没有放松过了,所以这一次才会睡这么久!等他睡够了肯定会醒过来的。”
明珠放下心来,但是一会儿又忧心。
霍绍霆带温蔓过来看望。
他看着不争气的妹妹,轻叹:“这次他让人挺意外。”
陆谦本就是谨慎的人。
明珠的公寓里不会没有孩子的基础药,阿姨急得团团转没有主张也是一时的,最后还得给孩子吃药,陆谦明明电话可以指挥的,但他却冒险过去。
为的应该是烁烁的心结。
霍绍霆低喃:“他也有冲动的时候。”
兄妹俩个在话,温蔓就照顾着陆谦。
她很体贴地给陆谦擦了额头。
霍绍霆转身看着太太,一会儿笑着:“我看你这样子,挺像照顾亲爹的呀。”
温蔓睨他一眼。
“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好话!”
霍绍霆单手拥着她,轻轻碰碰陆谦的额头:“我看看咱爹怎么样了!”
气得温蔓要打他。
明珠眼泪汪汪的,她怎么觉得,哥哥年纪渐长。
人却幼稚许多!
霍绍霆下午还有事儿,他带着温蔓离开。
明珠下楼送他们。
三个大人才走。
家里的保姆带着两只人过来了,是陆烁要求的,还把陆幽带过来了。
他让阿姨在外面等着。
他自己推开病房门,牵着妹妹进去。
病床上,陆谦安静地躺着,面色仍是苍白。
陆幽认了半天,才呀呀叫爸爸。
陆烁抱过妹妹,让她不要话,“爸爸在睡觉呢!”
他盯着那个男人看。
他记得那个难受的夜晚,是这个男人冒着大雨过来,把他搂在怀里。
那晚起起伏伏,难受极了。
但每次他醒时,这个男人都在面前。
陆烁眼睛湿润。
他默默地把妹妹抱起来,然后塞进陆谦的被子里,还脱掉了陆幽的凉鞋。
陆幽:……
陆烁粗声粗气的:“中午了快睡觉。”
陆幽:……
接着当哥哥的就给她盖上薄被,让她跟爸爸睡午觉。
家伙撇了嘴。
但是她实在是个听话的姑娘,又爱泛困,很快就眯着了。
玉盘一样的娇嫩脸蛋,就贴在爸爸怀里。
看得陆烁眼热。
他轻声:“你最喜欢妹妹了,我把她带过来给你。”
——你快点好!
明珠回来时,意外看见家里的阿姨。
她便问。
阿姨就告诉她:“烁烁陆幽想爸爸,就让我带着过来!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刚才往里面一瞧,妹妹睡在陆先生身边呢!”
明珠:……
她想推门进去,但是隔着门上的玻璃,她看见……她看见陆烁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病床上的陆谦。
分明就是他想过来。
明珠双目微湿。
她让阿姨先回去,她自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
一个时后。
约莫是身边多了个人,陆谦醒了。
一醒来,就感觉脸上热烘烘的,低头一看。
陆幽睡着正香。
身体整个地趴在他身上,两条肥腿搭在他身体两侧,脸蛋正贴着他下巴流口水呢!
难怪他心口喘不过气来!
再抬眼,就见着陆烁。
他的宝贝儿砸。
陆烁的脸皮挺薄,被陆谦那双老辣的眼睛看得面红,他别扭地把头转开了,轻声:“妹妹想你了!”
陆谦早年也是情场高手来着。
哄姑娘行,哄个孩子更行。
他道行高深,目光如电,反问:“你就不想爸爸?”
男孩子嘛,都是好面子的。
陆烁就不肯承认来着。
他轻哼:“就是想,我也只会想舅姥爷!”
陆谦侧着头,很温柔地问:“我不就是你舅姥爷嘛!”
陆烁更难为情了。
他轻声嚷着:“你睡了这么久,要不要尿尿,要是尿到床上妈妈肯定嫌弃你!本来……本来别人就议论你年纪大!”
陆谦:……
这熊孩子,真想扔出去。
他低头看看身上那只,陆幽已经换了个方向。
横着趴在陆谦的肚子上。
头跟脚都埋着床单。
随着打呼噜,碎花裙子一飘一飘的,不出的可爱。
陆谦问:“你把她塞我被子里,我怎么去上厕所。”
陆烁脸红了。
可是他又舍不得叫醒妹妹,这睡得多香啊,这孩子儿怎么能睡得这么好。
陆谦精神好了许多。
他略微起身,把那只家伙抱到枕头边儿上。
别,他还真想她。
他拿了件衣服,盖在姑娘的肚皮上。
他自己拔了点滴,掀开被子起床,起来的时候自然头晕目眩。
陆烁连忙上前扶他。
嘴上还不饶人:“我就你年纪大吧!”
陆谦低头看他一眼,忽然觉得,这孩子大概跟绍霆接触多了,要不然就是听霍震东怼人多了,这张嘴巴当真厉害。
他当然不会被自己儿子难住。
就冷笑:“你妈不嫌弃就行!”
陆烁轻嚷:“女孩子都口是心非的!”
陆谦虚弱笑起来:“你子,懂得还挺多!”
他方便时,也没有避着儿子。
倒是陆烁脸红地别过去。
年纪大,就是不害躁。
陆谦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明珠已经在病房了,她看着还有一半的点滴,“怎么自己拔了?”
陆谦靠到床上,轻声:“身子都快挂肿了!我想吃点儿东西,清淡点儿的。”
明珠嗯了一声。
她打开餐桌的保温瓶。
里面有清粥,还有几样菜。
“大嫂带来的!你醒了正好吃。”
明珠把菜摆好,走过去扶着陆谦过来,陆谦总归不灵便,好几秒才坐下来。
他吃了半碗粥。
停下来注视着明珠,轻问:“你在外地的片子,不是还没有拍完?”
明珠不想告诉他那些。
她含糊地:“等你好了我再去!”
陆谦不大相信:“租场地都有期限的,不等人,明珠我真的没事儿!”
明珠咬唇。
一会儿她就装腔作势起来:“我想让剧组停几天就停几天,这点儿能力还是有的。”
这话要放以前,陆谦是信的。
但是现在的明珠,不会这样做。
可是陆谦又是知情识的男人,他知道她也没有剧组可以回了,索性不问。
明珠给添了点儿热的:“再吃点!那点儿怎么够啊!”
陆谦直勾勾地望着她。
一旁还有陆烁在,明珠的面皮都要烧起来,她实在是顶不住。
陆谦淡笑,倒是好好地喝了半碗粥。
吃了东西,人就有精神。
虽不太能走动,但是烧退了,靠在床边也能跟陆幽玩玩。
病床挺大的。
陆幽绕着四个角爬,把这儿当游乐场,当爸爸的也纵着姑娘。
最后姑娘扑进他怀里。
陆烁塞了个奶瓶给她。
家伙就窝在爸爸怀里,舒服地喝着牛奶。
陆谦轻轻摸摸家伙的脸蛋儿,心里柔软一片。
他前半生,汲名夺利。
他后半后,险些丧命。
那些黑暗的日子里,他何曾有想过,他也会有这样一天。
妻子儿子,还有心爱的女儿。
陆谦抬眼,正对上明珠的眼睛。
他轻道:“明珠,谢谢你!”
……
正是情深意切时,病房门口传来敲门声。
明珠去开门。
门打开,她愣住了,竟然是易先生那群人。
自然还有胡姐。
明珠面上不自在,胡姐也不自在,易先生就当下这个发言人,他笑呵呵地:“听陆谦身体抱恙,我们几个就凑一凑过来瞧瞧!本来还想着他凄凄惨惨,想不到佳人在侧,还有两个可爱的家伙,不错不错真不错啊。”
这作派,明珠听不惯。
她想,柳秘书去哪儿了,他最适合应付。
她再不自在,也不能失了分寸叫人笑话,她毕竟不是年轻时候了。
明珠淡笑:“进来吧!他精神是好些了。”
易先生提着大包包,一行七八个人过来。
他会来事儿,自然不会冷场。
胡姐显然是最不自在的那个,她今天本不想来,是易先生打包票:“今天这场合不去什么时候去?迈过了这坎,以后大家就是普通朋友,你想想你这戏还要不要拍,你的前途还捏在陆谦他侄女温蔓的手心里呢!温蔓跟你关系是不错,但我可是听,温蔓把霍明珠当亲妹妹疼的,她能坐视她舅妈伤心?”
胡姐就来了。
否则她真没有这样厚脸皮。
正不自在着,明珠却叫住了她,“他们男人话,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胡姐场面上的人。
她便疑心明珠不待见她,想支开她,不让她见陆谦。
但是明珠坦坦荡荡的。
到了楼下的咖啡厅里,两个女人分别要了冰咖啡,明珠纤细手指盘着杯身,好半天才低声:“胡姐姐,上次的事情我要跟你句对不起!”
胡姐惊讶极了。
她掩饰地喝了口咖啡:“快别这样,是我失了分寸!”
明珠斟酌了下:“即使我不信他,我也该信你!你是我大嫂关系亲密的人,若你存了心思,大嫂也不会跟你来往,所以我上次是我多想了!我跟陆谦闹,却不心驳了你的面子,所以真是抱歉。”
胡姐是个精致人儿。
她拢了拢头发,也很体面:“你就跟我妹妹一样,别见外话。”
明珠微微一笑。
这话就此打住。
胡姐打量面前的人,只觉得明珠比过去是不同了,成熟稳重许多。
明珠低头浅笑。
她缓而幽长地:“其实我到现在还能记得,那年的那晚,是你把我捎上送到机场!胡姐姐,你是个好人。”
话到这份上,胡姐也不瞒着。
她仰头轻叹:“明珠,你是不知道陆谦当年的盛况啊!”
“想嫁他的女人,从B市这头排到那头,都是有头脸的女人。”
“他年轻斯文好看,地位又高。”
“人还知情识!”
……
胡姐忽然笑了笑:“现在肯定不如今年了,居家男人跟单身男人总归不同!明珠……是你改变了他!我相信开始他也没有待你很认真,但是缘分就是这样,他之前没有安定下来,不过是没有遇见那个人。后来,他找到了你。”
出这番话,胡姐真正释然。
她又浅笑:“承认自己失败,出来的感觉,真好!”
明珠颇为动容。
她真心实意地:“胡姐姐,我不如你。”
胡姐拍她的手:“但他爱你!”
……
明珠跟胡姐回到病房。
气氛挺好。
易先生几个抱着陆幽,家伙的脖子上挂了好几个金器,贼粗。
陆幽讨人喜欢,
易先生爱不释手,一个劲儿地:“回头让我太太再生一个闺女,看看这模样多招人啊!”
胡姐掩唇而笑:“你哪个太太啊?”
易先生不干了:“胡姐你这就不地道了啊!你们谁敢在我太太面前乱,得断绝友情的!……话回来,我对太太是再忠贞不过!”
旁人笑起来。
只有陆谦目光落在明珠面上。
他目光深邃。
他想在她面上找出什么来,至少,想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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