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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岁的吉米走到了开业典礼的高台之上,对着那位身穿华贵长袍的魔法师说,“请问你就是魔法师么?能接受我的挑战么?”

    魔术师措不及防地看着这个忽然间蹦上来的孩子,没想明白他这是抽了哪一条脑筋,刚想说,孩子,你不要这样,别总起一些插队的小心思,那样不好。

    可孩子没等他把话说出嘴,便已经轰地冲了过来,此时此刻,那一颗在孩子胸膛内砰砰作响的正义之心,早已按捺到了极限,再也不制止不了。

    情况刻不容缓,正义不容分说。

    打小便开始练武的吉米在刹那间腾空而起,信心爆棚地认为自己打出了有生以来最为漂亮的一记上勾拳。

    那一拳就落在魔法师的下巴处,排山倒海般的爆发力接踵袭来,魔法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灵魂仿佛失去了某种真实性地往后抛飞,又闷又沉地砸入了人海。

    场下顿时一片寂静,似乎谁也没料到这个孩子会忽然间整了这么一出。

    同样也没想到魔法师竟然那么弱小,甚至挡不住这个孩子的一拳。

    可很快他们的疑惑就被打消了,因为有人带头大喊,“哪来的野孩子,竟然敢偷袭魔法师大人!欺负我们魔法师大人不会武功!”

    人们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原来魔法师是属于文职专业,自身的格斗能力,以及抗击打能力自然不怎么厉害。

    而且那孩子还是偷袭,还没等魔法师大人发话呢,就一拳砸在他那张尊贵的脸上,这岂止是胜之不武了,这甚至可以说是对尊敬的魔法师大人图谋不轨!

    “来人!快上!抓住他!别让他给跑了!”有人火上加油地大吼,“不看他年纪小就放过他,胆敢冒犯尊敬的魔法师大人,必须严惩!”

    于是,群情变得越发难以控制。

    而那个作为受害者的魔法师仍然昏迷不醒,眼看没有人出来阻拦或者喊停,一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们就冲上了高台,要去抓拿那个打晕他们魔法师大人的小孩。

    瘸子的预言一语成谶,人们果然没有感激揭开魔法师真面目的吉米,反而是怒气冲冲地指责他,唾骂他,甚至还要擒拿他,看见情况不对,吉米来不及更多的思考,近乎是出自本能地撒腿就跑。

    可这个地方里里外外都是人,要是一头往人海里钻,铁定是会被逮住的,要是想安然脱身,就只能去往人少的地方。

    放眼四望,能够让他逃跑的路线,似乎就只有爬上附近这些楼房的天台,从这栋房子的屋顶跳到另一栋房子的屋顶。

    在那些冲过来抓他的人到来之前,他用力地弹射起身,一手抓住了某一面最靠近的自己的钢制牌匾。

    然后,他一手抓住那块牌匾的边框,竭力地晃动自己的身体,以此制造出能让自己飞跃到楼房二层的惯性。

    下一刻,他如打挺的鲤鱼般,直直地绷紧身体,松开握住牌匾的手,放任自己腾空飞出,直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他迅猛地抓住二楼的栏杆,用手臂勾住。

    获得着力点后,他又把腿搭上栏杆的上沿,几度发力,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脱离高台,成功攀上了楼房的二层。

    人们还在楼下叫嚣,说他这是畏罪潜逃。

    不少人急忙冲进了那栋楼房,仿佛都想要抢先抓住这个小孩,等到魔法师大人醒来之后,好回去跟他邀功。

    于是,他们鱼贯而入地涌进楼梯间,一边爬着楼梯快步奔跑,一边大喊着楼上的小孩别跑,吉米看着那些贪婪的男人们,心想,傻子才不跑,你们这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奔着以德服人来的。

    快跑,跑得再远一点,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旋着这个念头,身子却渐渐失去了控制的欲望。

    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还在没命地奔跑,忘记了跳上天台围栏时,免不了要看上一眼的脚下深渊。

    他一次又一次地飞跃,仿佛一只振作翅膀,飞向自由的小鸟。

    暴躁的人们仍然停留在他的身后呼喊,却没有再跟上来。

    因为他们畏惧楼与楼之间的那条深渊,害怕自己会掉下去,害怕把命搭上,害怕摔得粉身碎骨,死得极其难看。

    所以,他们才不自由,才需要什么狗屁魔法。

    脚下的景色不停地往后到头,天空的上的白云却一成不变。

    不知不觉,湛蓝色的天幕渐渐染上了一股渐变的昏黄,仿佛被烟熏过一样。

    但又闻不到烟肉的味道。

    肚子开始饿了,一直在咕咕地叫。

    身后已无人声,此刻的放松才让他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疲惫,身体就是超负荷那样,软绵绵地塌了下来。

    浑身酸痛,仿佛骨头便要被溶解成一滩白色的汤水。

    他定定地看着垂挂在天边,犹如火烧一样的云彩,没有来由地想起了热汤,想起了瘸子说的那个窑子。

    本来,瘸子说今天要带他进城里来,就是为了给他举行什么成人礼来着,说他已经年满十五岁了,以后就不能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了,是时候要真刀真枪地挺进敌人的内部,狠狠地干一仗,当一回真正的男人。

    想来,瘸子是在城里惹到了什么仇敌,掂量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所以才要特地带上他找那个仇敌算账来的。

    但细想一下,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瘸子有错在先,所以才招惹到了别人。

    那样可就不好办了。

    俗话说,帮理不帮亲嘛,要是瘸子真的错了,自己再插一只手进去帮他,那不就是助纣为虐么?

    而另一方面是不帮不行啊,因为瘸子是不可能认错了。

    除非以后的太阳都从西边升起,否则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瘸子会低下他那冥顽不灵的脑袋,既然是错了,那就要一错到底。

    他瘸子是不可能认错的,就算是那天皇老子来了,他瘸子也是正确的。

    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直到残阳褪去,圆月初上。

    他不停地想,不停地想,想着想着,忽然间又不想再想了。

    甚至连心中的那一些因为被人驱赶而积聚的怒意也跟着渐渐消去了。

    他就像是顿悟了那样,摊开四肢,躺平在屋顶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轮月亮,忽然间觉得自己很是渺小,觉得瘸子说的浑话里头,还是有一些是蛮有道理的

    其实,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绝对的错误与正确吧。

    其实,每一个跋涉在河道里的人,终究难免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