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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终于没有宾客来吊唁,灵堂安静极了。

    这个家,除了隔壁的那个房间里发出沙沙的声音,钱红正在准备整个办丧期间需要用的东西,因为他们不是本地人,熟人并不多,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来帮她。

    桌上燃着好多根蜡烛,还有一个烧的正旺的火盆,连绍兵不断地往火盆里加冥纸,据说,火盆里的火是不能熄灭的。

    如此一来,整个灵堂里热气腾腾,比桑拿房还要夸张,现在又是炎热的夏季,所有人的身上都是汗,衣服几乎湿透。

    连绍兵父子三人一身白色孝衣,跪在蒲团上,而宁轻,却只是跪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她的膝盖早就疼了,而且,腰好酸,她微微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连越,见他整个人依旧直挺挺地跪着,好似不嫌累。

    宁轻咬着唇,她随意动一下,脸上就蒙上了一层薄汗。

    缓缓动了动自己的膝盖,她的微小动作,立刻引起了连越的注意,他瞥了她一眼,身体稍稍往后退了退,从蒲团上挪开,而后,将蒲团推到宁轻面前。

    连越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的意思却很明显。

    宁轻摇摇头“不,不用了。”

    见连越并没有因此和她说话,宁轻有些尴尬,只好乖乖跪在蒲团上。

    连绍兵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宁轻道“小宁轻啊,你是咱家的客人,不必跪在这里,要不,你去屋里休息休息,越儿和齐儿也去歇息,这里留爸爸一个人守着就行了。”

    连齐毕竟年纪还小,早就昏昏欲睡了,听了父亲的话,就犹如得了特赦令,连忙站起身来,一边揉眼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见宁轻一动不动,连越轻声道“你,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极其难得的柔和。

    宁轻微微失神,恍惚地看着身旁十六岁的少年“不用了,我留下来陪你一起。”

    连越挑眉“陪我?”

    “嗯。”宁轻点头。

    连越收回视线,眼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

    宁轻看了看他的侧颜,很快敛回视线。

    下半夜,钱红送来温水和一些吃食“你们喝点水吃点东西,轻儿你等一下跟我去休息。”

    “阿姨,不用了,我还不困。”

    “你这孩子,你连奶奶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你不必这样。”

    宁轻瞥了连越一眼,这才道“阿姨,我没关系的,您接下来几天都会很忙的,您快去歇息吧。”

    连越神色淡然地拿起一个酥饼递到宁轻面前“吃点吧。”

    “好!”宁轻接过,默默地吃着,她的确有点饿了,一口气吃完了一整个酥饼,摸了摸肚子,终于不饿了。

    “再喝点水。”

    见连越又要端起盛着水的大碗,宁轻连忙道“嗯,我自己来就好。”

    她端起碗,喝了半碗温水,身上立马出了一层汗,加上夜晚的吹进屋内的一丝丝凉风,倒是十分凉爽。

    但是,毕竟已经下半夜了,许久没有熬夜的宁轻还是按捺不住犯困,尽管她将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甚至悄悄用手拉了拉不听话的眼皮,依旧没用。

    她不敢眨眼,因为只要她轻微的闭上眼睛,她有可能就睡着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找地方睡觉去,可她就是想要坚守在这儿。

    不知何时,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她的大脑已经一片浆糊,她还是不小心睡着了,就这么跪着,也能睡着。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连越感受到她的异常,瞥见她双眼紧闭,已然睡着,如今她的样子有几分傻,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见她朝他这边倒了过来,他连忙用自己的肩膀迎了上去,宁轻的脑袋稳稳当当地停靠在他的肩上。

    宁轻完全没有意识,甚至动了动头,自个寻了一个绝佳的位置,然后,呼呼大睡。

    她的举动简直令连越哭笑不得,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后,才缓缓移开。

    “越儿,你扶她去休息!”连绍兵都看不下去了。

    “好!”为了不吵醒她,连越一只手托着宁轻的脸,见她依旧睡的安然,他的脸狠狠抽了抽,这才慢慢站起身,他虽然瘦,力气却并不小,他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宁轻从蒲团上抱了起来。

    连越原本想要将宁轻送去连奶奶之前的那个房间的,走到门口,他又觉得不妥,便折了回来,将她送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有两张小床,一张是连齐的,他如今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抬了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那张床,反正他还要去陪父亲一起守夜的,便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准备放下宁轻。

    他却没想到,宁轻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而他原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宁轻的脸呢。

    不知为何,他突然心虚的很。

    “你在做什么?”宁轻突然开口,语气含糊不清。

    “你睡吧!”连越再也顾不得太多,猛地将她朝床上一放,快步走了出去,竟有种仓皇而逃的错觉。

    宁轻自门口敛回视线,大脑混沌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她咋就睡着了呢?刚刚竟然是连越将她抱进来的,而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得这样死,真是够可以的。

    她怎能如此安然地躺在

    她打量了四周,发现这个房间一共有两张小床,连齐现在就睡在旁边。

    所以,她躺着的这张床,是连越的?这个认知让宁轻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心境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伤,她想到了多年前,她和连越无话不谈,他们的关系当真十分亲密,她说她累了,他会背着她,她生气了,他会妥协,哄着她,她高兴了,他会刻意打击她,可是现在,连越似乎不愿和她多说一个字,对她的态度也是冷漠的,每每面对他冰冷的眼神,她的心都会如同刀割,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似乎真的一去不复还了。

    明明之前困意席卷而来,此刻她反倒睡不着了,困意全无。

    心中全是怅惘。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