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忠义门之问道青天 > 第八十章 蠹居綦处谁能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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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坏人就像蛀虫一样隐藏在暗处,令人难以防范。

    而有权力的坏人又像棋子一样散布在各个要害的地方,即便明知被暗算,却也无可奈何,这真让人感到难过。

    吕文德此刻正是带着这种坏人才有的独特笑容,勒马从骑兵分出的通道中走来,张世杰紧紧跟在身后。

    “彤门主别来无恙?”吕文德阴阳怪气的说道,故意称其门主,显然是想与其保持距离。

    彤弓知道吕文德对自己不受招抚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欲除之而后快,但此等小事何须亲至,想必是要有一盘大棋要下。

    彤弓遂笑了笑说道:“将军身负护疆大任,何以有闲屈尊至此,天下无道,将军是想来瞧瞧,还是想替天行道?”

    “大胆狂徒!本将军念你金沙江一战护国有功,一再容忍你欺君罔上,不想你竟变本加厉,到处煽动悖行谋逆之言!”

    吕文德怒视着彤弓继续说道:“当前北虏正在聚势南犯,尔等不思忠君报国,竟挑动本家氏族和盐帮渔匪,擅杀朝廷守将,兴兵造反,本将军如不亲至,如何能平定内患,一心攘外!”

    “将军此言大谬!事情原委九江兵马副统领石铁海和庐山知寨郭保卫具有奏本,是非曲直想必将军早已知晓。百姓疲敝至此,亦知道义为重,眼见亲人枉死,亦不曾有丝毫僭越。将军为何非要扣上谋反之名,行滥杀无辜之实,难不成你非要逼得天下百姓揭竿而起吗?”

    彤弓大义凛然的怒怼吕文德。

    “是非曲直?哼!那我问你,九江兵马大统领王大道究竟是谁杀的?”吕文德大声喝问。

    “是我杀的!”彤弓不假思索的答道。

    “谁能作证?”吕文德继续斥问。

    “我能作证!”陈镇南以杖杵地,厉声喊道。

    “还有江西大儒文仪,九江兵马副统领石铁海和庐山知寨郭保卫,均可作证!”彤弓补充道。

    “哈哈哈哈!”吕文德狂笑一声。

    “王大道是被短银枪穿眼而死,而使用短银枪的是一个唤作简刀的渔匪头目,是他暗中偷袭杀了王大道父子,王大道的亲兵卫队数百人都是亲眼所见!你们一个大族长、一个江西大儒、一个副统领、一个知寨、一个门主,竟然联合欺君!还说没有叛逆之心,尔等这是死罪呀!安敢在此混言遑论,岂不知已经大祸临头了吗?”

    吕文德这句话说的没错,彤弓等人确实是撒谎了,撒谎就是撒谎,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是撒谎。

    彤弓本来以为牯牛岭事件错在王大道父子,二人死不足惜,是谁杀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所以彤弓才说是自己杀的。

    料想吕文焕念及旧情,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更重要的是能保住赖家麦等一帮聚众求生的百姓,也不会牵连到陈氏一族。

    不想此刻却被吕文德抓到把柄,吕文德不提王大道的胡作非为,也不说彤弓为何冒名顶替,只就这个撒谎本身直接定了个欺君之罪,用心实在是险恶之极,却也无法反驳。

    所以彤弓和陈镇南都愣在了当场,二人都是忠义之人,既然吕文德说出了真相,二人绝对不会不承认。

    “你说的对!人是简刀杀的,但是没有我,他也杀不成,所以人也算是我杀的!之所以我一人主动承担,主要是不想牵连无辜,王大道父子作恶多端,将简刀一家人活活烧死,又毒杀了三百陈氏族人,他难道不该死吗?”

    彤弓大气凛然的反问道。

    “王大道该不该死,理应由皇上定夺,岂能由你等胡来?今天我暂不追究你们擅杀朝廷重臣之责,而是要处置尔等联合欺君之罪?”

    吕文德横眉倒竖道:“尔等还有何话要说?”

    “王大道之死我全程参与,自然也是行凶者之一,何来欺君之罪?”彤弓愤然道。

    “你们包庇简刀!也是欺君!若不是我在皇上面前苦苦求情,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此刻还不束手就缚,难不成真想造反吗?”吕文德大声喝斥道。

    “你究竟想怎样?”彤弓冷冷的问道。

    “皇上赐予我临机处置之权,鉴于尔等罪责,即令取消文仪科考会试资格,终生不得参考;调石铁海、郭保卫前往襄阳戍守,终生不得回调;命德安陈氏抽调两千子弟并出资五百万两白银,前往襄阳修建城防工事,建成之后就地戍守,终生不得回乡;将陈镇南和彤弓押往临安,下入天牢候审;就地剿灭渔匪盐帮,恢复朝廷秩序。”

    吕文德说完瞪着彤弓道:“还不下马受缚?”

    彤弓此刻终于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如果忠义门还在,彤弓倒是敢和朝廷叫板一回,他好想问一问苍天,这世上终究还有没有天理!

    但现在重兵压城,稍有反抗就会坐实造反之名,于事无补,还会让更多人无辜惨死,这种无奈实在让人窒息。

    吕文德这一招实在是厉害,在这一事件中丝毫不提王大道的过错,只抓住彤弓等人欺君做文章。

    文仪是江西大儒,会试必中进士,取消资格意味着终生不能取仕途为官,朝廷日后少了一个忠义之士,吕文德也少了一个难以驯服的对手。

    让石铁海、郭保卫戍守襄阳,实际是吕文德见二人心存正义,明贬实升,想借此收买二人,派往前线重镇戴罪立功,同时也算知人善任,于国于已于他都有益,可谓是一举多得。

    让德安陈氏出人出钱修建城防,既可消化瓦解陈氏一族的势力,也可借此巩固城防,自己还能从中大赚一笔,这才是吕文德这盘棋局的关键之处。

    收押陈镇南和彤弓,既可除去心腹大患,将来还可借此要挟德安陈氏和忠义门人,后利实在难以计算。

    剿灭渔匪盐帮,可借此向朝廷邀功,可哪来的渔匪盐帮,实际杀的都是平民百姓,真正的欺君者,其实正是吕文德!

    真相虽然如此,但话语权却永远不掌握在正义的一方,所以没人听得见真相,纵是穿过千年沧桑,打开尘封的历史,也有无数的谎言蒙尘其上。

    彤弓再勇,终是一介匹夫,如果遇到掌权的君子,倒是可以一搏,如果遇到掌权的小人,则是毫无还手之力。

    更何况吕文德还是小人中的精英,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二者结合起来,足以剿灭天下英豪。

    吕文德仅仅是抓住了彤弓等人的大义和担当,就下了一盘一箭十雕的大棋。

    彤弓仰天握拳,恨不能将这个世界掀翻,让颠倒的黑白重归正轨,可这个世界谁也掀不翻,每个人都被重重的不公和剥削压得喘不过气来。

    吕文德说完,彤弓用血红的眼睛的看着吕文德,看的吕文德汗毛倒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这样血红的眼睛,这样凌厉的杀气,即便身后有百万大军护佑,此刻面对彤弓,也会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和不安。

    “你想干什么?”吕文德有些心虚的问道。

    彤弓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可以和你走,但有一个条件!”

    “哼,你觉得此刻你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吕文德有些不屑的说道。

    “你可以试试?”彤弓声音不大,但血红的眼睛中却射出一道瘆人的光。

    吕文德不知道,此时的彤弓,已经是一颗点燃的炸弹,随时准备引爆,一旦彤弓走火入魔,大开杀戒,三千铁甲也未必能挡,何况吕文德此刻距离彤弓仅一步之遥,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任何一个人在真正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都会引发非常强烈的第六感,吕文德的第六感告诉自己,此刻绝不能试!

    为此吕文德语气稍缓的说道:“什么条件?”

    彤弓血红的眼睛稍有消退,但仍寒光凌厉的说道:“陈大族长已近80高龄,经不起牢狱诉讼之刑,断不能和你走!这里没有渔匪盐帮,都是无家可归的百姓,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彤弓没有提文仪,因为他认为这样的朝廷不去求仕为官也罢,也没有为陈氏族人求情,因为他认为只要陈镇南留下,后续的事自然是陈镇南来做决定,他无需再说。

    在彤弓的心里,只要能保住陈镇南和赖家麦等人,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丢官破财的事本就不在彤弓的关心范围之内,但彤弓不关心的,恰恰是吕文德关心的,彤弓在意的,恰恰是吕文德不在意的。

    所以彤弓的这两个条件,吕文德听后未加迟疑便随口说道:“好,就念在你我曾经的交情上,我答应你!”

    因为对吕文德来说,只要陈氏能出人出钱,抓不抓陈镇南已经意义不大,至于渔匪盐帮,吕文德已经尽数剿灭,彤弓只说不要滥杀无辜,但在吕文德看来,他并未滥杀无辜,所以也一口答应,这两个条件,对吕文德来说,毫无损失!

    吕文德说完又指着彤弓说道:“请吧!”

    彤弓二话不说,凛然下马受缚,吕文德早就为彤弓备好了囚车,彤弓走进囚车,被锁上了手铐和脚镣,回头看了一眼陈镇南,不知该说什么好,陈氏的这一劫难终究没有躲过,而且还是和自己这个克星有关。

    陈镇南看着彤弓在囚车中远去的背影,眼睛也有些湿润,不知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

    要说恨他,彤弓没做过任何对不起陈氏一门的事,反倒一直在保护陈氏一门的利益,若不是为自己出头,彤弓也不会成为阶下囚,这样的人如何去恨,岂不泯灭了良知。

    但要说感谢他,彤弓没有出现之前,这些事也没有发生,这些劫难终究还是这个克星带来的,如何能感谢得来他。

    “唉!”陈镇南只能长叹一声,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既然是天意,就只能顺从了,反抗只会适得其反,陈镇南活到这个岁数,终于认命了。

    彤弓留下陈镇南,是想让吕文德失去要挟陈氏一门的资本,以便让陈镇南从长计议,做好准备和吕文德再讨价还价,不想此刻陈镇南却突然认命。

    陈镇南未做任何反抗,便立即着手变卖族产,抽调族中子弟前往襄阳建边戍守,求得一时苟安。

    其实不认命也没办法,反抗的结果只能灭族,因为当时的世界已经没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