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小说网 > 女生小说 > 霉运锦鲤 > 第七十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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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望衡险些要哭出来,“可翎南她才十七...”

    “孤不会让她白白送命,与韩家合骨后,翎南将以公主身份安葬。”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稀罕名分?!

    季望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他无论如何都不信,季望岳会心平气和地接受韩冀的羞辱,“国主!翎南好歹也是您的亲侄女!她堂堂一个郡主,去给一个死了十几年的黄毛小儿陪葬,咱们季家的脸往哪里搁!大易的脸往哪里搁!您可是大易的国主啊,翎南要是真给那姓韩的配了骨,大易的百姓如何看您?若连这般奇耻大辱都忍下了,咱们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三哥!!韩党嚣张到如此地步,这事您都允了,日后他韩冀还不骑到您头上去!?我看干脆把国主之位送给他得了!”

    季望岳放下笔,从大殿之上那把金色的龙椅中坐起,缓缓走到季望衡面前。

    这是他胆小懦弱的六弟,有史以来说过的最重的话,季望岳自然明白,他忍无可忍了。

    季望岳把他从地上扶起,又按回了椅子。

    “孤明白,这事有损皇家颜面,可韩冀愿拿他手上三分之一的兵权来换,你让我如何不答应?”

    季望衡抹眼泪的手突然顿住,“兵权?”

    “韩冀愿将北六州的骁袍军,挂在太子名下,只要你的翎南嫁过去。”

    季望衡愣住,不敢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季望岳背过手来,望着大殿前方那把龙椅微微出神,“当年孤继位之前,父皇怕韩氏功高盖主,找了宋邑方托孤。宋邑方确实为制衡韩氏出了不少力,可他这个蛀虫也将大易啃了个干净。后来韩氏败落,韩冀年纪轻轻就领兵打仗去了东疆,孤一时心软,觉得韩家只剩这么一个像样的儿子,不似宋氏盘根错节,再怎么功高,也不会像宋邑方那般不要脸。”

    季望岳回过头,对季望衡道:“谁知,他才是真正的狼。”

    “韩冀心狠手辣又手段阴毒,不从他的人要么死要么废,不过七八年时间,他就将八城二十四州的人换了个干净。就连东疆,也在每年给朝廷送贡的同时,暗地给他备一份。大易早就姓韩了,不是吗?”

    季望衡噎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季望岳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若真能将北六州的兵权给太子,翎南就是咱们季家的恩人。”

    季望衡听到这儿,心已经彻底凉了。

    一个花瓶郡主,跟北六州八十万骁袍军比起来,就跟蚂蚁一样微不足道。

    可季望衡怎么也想不通,韩冀怎么就看上他女儿了?

    还能拿六个州的骁袍军来换。

    韩文泰也想不通。

    军务他虽不熟悉,但他知道北六州的骁袍军一旦易了主,来年的银子和粮食也就不姓韩了。

    连带着离北六州最近的穆城都会脱离他掌控,这可不是小事。

    “大伯,太子才十七岁,又无领兵打仗的经验,您冒然将他推到辅国大将军的位置上,是否有些太草率?”

    韩冀喝着茶,面上一派从容,“辅国大将军就是个虚职,又不用他真去打仗。”

    “既然是虚职,为何非要给太子?辅国大将军统领北六州兵权,您这不等于白白将北六州的骁袍军送给了太子?咱们韩家有不少年轻武官,都是武举出身,又上过战场,远得不说,就说这次主动退婚的韩文轩,此人才干…”

    韩冀掀开眼皮子,用目光止住了他的话,“所以呢?”

    韩文泰被这双阴鸷的眼看的心一滞,查觉出了韩冀的不快。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韩文泰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准韩冀到底怎么想的。

    韩冀放下手中的茶碗,“大易现在国泰民安,不再是四处征战的年代。日后你只管尽心辅佐太子,待他上位后,我自会让你坐稳丞相之位。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文靳配骨之事做好。你让韩仁多帮衬着那个婆子些,你也盯紧点,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韩冀起身出了府,韩文泰坐在榻上,望着那碗凉透的茶汤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建立起来的骁袍军,就这么拱手让给了季天麒那个扶不起的阿斗。

    韩冀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韩仁在门外等候多时,见韩冀离开,急忙进屋向韩文泰禀道:“宫里传来的话,说咱们王爷昨夜跟国主面谈,用北六州的兵权换了翎南郡主。峘王被国主留在宫里一夜,逼着改了主意,现在已经让人将翎南郡主的命贴送过来了。”

    韩仁说罢将怀里这本大红色命书拿出来,递到韩文泰面前,花白的眉毛蹙成一个倒八字,忍不住道:“大公子,这事太荒唐了。”

    拿兵权去换个姑娘去陪葬,这桩买卖怎么算怎么赔!

    “荒唐?”韩文泰何尝不觉得荒唐,但以他对韩冀的了解,这位精明的大伯城府之深非常人所能及,“只怕他要做的事,咱们都被蒙在鼓里。”

    韩文泰从榻上下来,理了衣袍,“找到会用肥遗的人了吗?”

    这事韩仁倒是记得紧,“已经打探到一位南卢派的传人,再有两日就到晋城了。”

    韩冀伸手折断了桌上燃着的线香,“人到了马上带来见我。”

    韩仁从书房退出来,将翎南郡主的命贴送去了立雪堂。

    立雪堂如今满院子的纸人白幡,各式冥器琳琅满目,韩仁每次来这儿都会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他管家近三十年,从未像此刻这般无从下手。

    “大管家,您抬下左脚,艮位不能踩,那可是大公子的吉位。”宋嬷嬷指着院子里那个放满冥器的八卦大圈,对韩仁说,“到时候大公子一急上了你的身,莫怪咱们没提醒过您!”

    韩仁蹭地一下从那一堆纸人冥器中跳出来,站定以后又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脚下,心道这立雪堂果然晦气。

    也不知那个小王爷在种地方呆久了,将来能出落成个什么怪物。

    “命书我给你放地下了。”韩仁将东西搁在脚下,扭头就走。

    这院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宋嬷嬷捡起这本大红色镶金边的命书,急忙回了西屋告知李小浮。

    韩平安一整夜呆在茉风院,这会儿还没回来,李小浮由丹儿扶起来,坐在桌边细细看着翎南郡主的八字。

    “王爷果然有办法,那就按我说的继续吧。”

    宋嬷嬷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

    这两日身上越来越懒,但她觉得精神还过得去。

    就是指甲太绿了,自己都看不下去,“你去给我找点蔻丹,我得把指甲染染。”

    丹儿得了话立马就退下去,屋里就剩下李小浮一个人。

    她合上命书,打算趁这个机会从后门出府。

    她想了一夜,决定去找唐婆婆,能活多久不重要,但她想将当年将军冢的事情说出来。

    自己找师父找了这么多年,唐婆婆必然也牵挂鬼婆。何况五大派的高手都死在里面,她作为唯一一个活着出来的人,至少有义务告诉各派后人,谁是杀人凶手。

    绕过后门的泔水桶,李小浮刚拉开门栓,身上忽然被人罩了一件狐裘,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落到面前,将系带替她绑好,韩平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天这么冷,怎么不披件衣裳再出门。”

    李小浮忽然心虚,手当下就垂了下来,院门拉了个半开,没再继续。

    她想去金圣医馆找梁松昌,可要带着韩平安一起,那将军冢的事儿要怎么开口?

    当着韩平安的面跟唐婆婆说:你爹不是好人?你爹杀了人家姐姐?

    “怎么不走了?”

    韩平安推开门,很自然地牵着李小浮的手走了出去。

    拐出巷子口,西华街依旧喧闹繁华。

    李小浮将手抽了回来,跟在韩平安身后,踩着他的脚印默默在雪中挪着步子。

    “你想找梁松昌?”韩平安走着走着忽然转身停下,李小浮差点刹不住车撞倒他胸前。

    “我…就是想问问金大夫,我身上这尸气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解。”李小浮觉得自己嘴上跑火车的本事向来不差,奈何对上韩平安就有些心虚,当即垂下眼玩自己的手,不愿与他对视。

    韩平安看着她青绿色的指甲,心口隐隐发酸,她变成这样,皆是因为自己。

    “我昨夜跟我娘坐了半宿,她始终不理我。直到我把青衣寒牙给她看,她才突然开口跟我说了些话。”

    李小浮抬头,“她说什么了?”

    “她说,有她在,就没人敢伤我,我爹也不行。”

    韩平安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李小浮愣了一瞬急忙跟了上去。

    季卉蓉这话有些不对劲,她一时之间参不透其中奥秘,可韩平安脸上的黯然,她却看得见。

    他在茉风院守了母亲一夜,自从知道青衣寒牙是那种东西后,韩平安就在心里播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这么多年的轻视厌弃,真是命中注定也就罢了,若是被人玩弄,他无论如何也要问个究竟。

    “娘,这只坠子是谁给你的?”

    季卉蓉平静无波的双眼,就像木偶一样一眨不眨。

    “娘,这只坠子作何用处你知道吗?”

    “娘,他真的是我父亲吗?”

    “娘,他到底为何要这样对我,你知道吗?”

    “娘,你看着我!你说说话,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叫作青衣寒牙!”

    季卉蓉忽然转了下眼珠,轻声道:“青衣寒牙,青衣寒牙,东海之精,以水之魄,渡汝康平。”

    季卉蓉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柔慈爱,“安儿,你就是我的安儿!只要有娘在,娘就永远护着你,谁都不能害你,你爹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