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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有趣，”纸片人成精了诶！寒笑笑眼前发光，向着傅衡之道“居然会动，还会卖萌，好厉害呀。”傅衡之笑容温和，“普通术法而已。”
他顿一顿，“笑笑想学么，我可以教你。”
寒笑笑兴致勃勃一点头，“学！”
“好，”傅衡之颔首，温声道“此术不难。”说罢，便领着寒笑笑往书案边走，至案旁的抽屉中取出一叠普通宣纸，与一把剪子，将宣纸折叠，剪裁成方才那般小纸人的样式。
如此，便是第一步，接着，傅衡之教寒笑笑了一道口诀，又教她试着将灵力聚在指尖，点小纸人额上，画一道算不得繁复的符文，自心中默念口诀，如此而已。
傅衡之这般试下，便又是一个活泼的好似已有了生命的小人儿一般，寒笑笑试探着依葫芦画瓢照做，倒还真让小纸人如同傅衡之手中的一般有了灵性，不免惊奇的咦了一声。
看来这确实不难，而且自家倒也不算得多废。
这厢里寒笑笑颇为得意，伸出手来逗弄着小纸人，于小纸人而言，寒笑笑那一指的力道如有千斤，一下仰倒，又颇为艰难的蹬腿爬起，叉着腰，似在气哼哼埋怨，寒笑笑看得有趣，只觉得格外好玩，有心继续逗弄，一旁傅衡之所做的纸人小跑上前，拦在了那个小纸人跟前。
寒笑笑愣了愣，“诶……”一转头，“衡之你看，还会护着人呢，真真神奇。”果真像极了活生生的人。
傅衡之的声音响起“这原是儿时与玩伴闲暇之时惯爱玩的一个小游戏。”淡淡的，掺着怀念。
他温声续道“灵力出自你我，自也承接了你与我的一些想法。”权作解释。
寒笑笑愣了愣，倒是头一回听傅衡之讲起他的幼时，然他也只说了此句，没再多言，寒笑笑不问，看向小纸人，依着傅衡之的话倒是想起了自己与这一大佬徒弟，不由吃吃一笑，“衡之说得对，有危险的时候，衡之也是这样护在我身前的。”护得尤其自然。
傅衡之不觉有甚，轻声一笑“这是应当。”
寒笑笑闻言，正经了神色，向着傅衡之有模有样行了记礼，将傅衡之看得一怔，忙忙去扶，就见她仰头看来，一双眼如星辰点墨一般，恍惚间与一人重叠，当下一僵。
寒笑笑未觉，只道“多谢尊主大人一路照拂~”笑嘻嘻的。
傅衡之怔愣片刻，恍然间回神，颇为无奈，倒也是端着一副正经的模样，回道“哪里哪里，关照师尊自是应该。”
寒笑笑笑得更欢了，“嘻嘻，好徒弟！”
此间，小纸人已然备了水，与一干洗漱用具，还有两套崭新的衣裳，末了便从门缝之中挤了进去，傅衡之见状，道“可以了。”
“之后好生歇息，不急。”声色温温。
“好的，那我走啦。”寒笑笑说着挥挥手，打开房门踏出，只是衣摆将将跨过门框之时，忽又回身扒着门框探出头来，一双眼亮闪闪的看着傅衡之，“饭菜超好吃，衡之你真是超级厉害！”满是钦佩地竖了个大拇指。
傅衡之虽不解寒笑笑那动作的意思，到底知她由心夸赞，摇头轻笑，未说话。
寒笑笑说罢，便奔去房中，房内照例留了几名小纸人伺候，虽个头小了些，但做起事来，确是半点不含糊，寒笑笑不惯留谁伺候，将小纸人提了出去，勒令没她允许不许进房中去，那些小纸人便真就乖乖巧巧立在门外，等着传唤。
再以后，寒笑笑将自家收拾好了，便自那两套衣裳中拿出睡衣样式的穿了，心中感叹这人当真是细心，接着往床上一躺，抱被睡了。
这一睡，做了个梦。
梦见了早前曾在梦中见过的清虚剑宗，或许是因她先前经历过的心魔幻境的缘故，那傅梦临偏说自己就是她，是以她这回，成了年幼时的傅梦临，而非是往昔看客，眼前与她面对面蹲着的，顶着两个丸子发啾的小娃娃，正是梦里傅清风儿时的模样，心中其实明白，眼下的是梦，是她困倦之后躺于床上做的梦。
只是心底觉得眼下情景尤其熟悉，熟悉得好像曾经发生过似的，且还是亲身经历过，荒谬。
然而身在梦中，即便知晓，也是不由人细细计较的。
眼前，小傅清风正盯着青草地上拿着小纸剑拼在一起的两个同样顶着丸子头的小纸人，模样专注极了，不过片刻，一名小纸人略有不敌，被另一名寻着破绽一剑将那名小纸人手中的小剑挑飞，那小纸人便由此败下阵来，失落的跌坐在地。
“弟弟，你输了！”她道，软糯的嗓音之中满是得意。
“唔啊，我不服，再来！”小傅清风眉头揪着，毫不服输。
她哼哼一声，“再来就再来，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叫姐姐！”
小傅清风抬眼瞪她，“你做梦！”
于是，他二人便又开始指挥着各自的小纸人拿着一把小纸剑拼在一起，这一轮，便是她的小纸人败下阵来，她将小手叉着腰，气哼哼的，“大意了，不算不算，再来一回！”
如此，便又是一轮孩童间的较量。
眼前画面渐淡，她的身体瞬息抽长，已在不觉间成成人的模样，方才的小傅清风已然不知去向，余下自己，正抱着怀中已然凉透的身躯，立在空空荡荡的大殿之上，没有人温声关切，更不会再有人默默不语无所怨言的跟在自己身边了。
她将怀中人放在房中的床榻上，拿出手帕沾了水，轻轻擦去这人脸上的血污，手中凝着灵力，将颊上伤痕消去，恢复如初，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往日，她独身坐于屋檐之上，望着中庭的一汪莲池水出神。
而后，她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侧首看见了一人，那人正拿竹叶吹着一支轻缓悠然的小调缓步行来，悠然小曲教她当下这烦闷的心境有所缓和。
那人有些苍白的面庞掩在玄衣兜帽之下，漆黑的衣裳衬得面色苍白，苍白中又似透着些孱弱，此时掩在衣袍下的身子都显清瘦。
“你来了。”她道。
“嗯，”萧承夜停下吹奏，微一颔首，于她身旁落坐，眸子里有着不忍“你在难过。”是个肯定句。
她不说话，只是微垂了眸子，望着低下莲池中无波无澜的池水，片刻，抬手用灵力一召，抓了颗石子在手上，投向莲池之中，将那似乎因曲子而稍显平静的心境连同这一池清水一同打破。
而寒笑笑心中所想，这似乎是在傅梦临从苍澜那里回归之后，傅清风便开始听信传言，误认她便真真是魔族之人，对她有所疏离，是那时候的事。
且是个后续。来得莫名的后续，没详提的内容。
萧承夜见此，未说什么，只是默默守在她身旁，再次吹奏起静心的曲子，而一旁的她陷在思索之中，心中有着委屈，有些置气。
魔族之人如何断定，单凭一句口头圣女？当初若不是苍澜只是守在封印处的修士，只怕她早已丧命，又怎么成什么魔族奸细，这样无端莫名的谎言扣在她身上，旁人轻信便算了，怎么傅清风也会信了几分？
虽说之后拦下傅清风，他与自己道了相信，可与自己的那些疏离丝毫未减，由此可见，傅清风仍不是全然信她的。
虽……于人与魔这血仇来断，确实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
这样出神想着，手中石子便有一颗没一颗的往莲池中投去，扰了一池幽静。
萧承夜一曲罢，见她这样模样，神色有些微变，已非初时的淡然模样，而是生出恼怒之意，他道“我去找他说理。”是在为她鸣不平。
“别去，”她回神拉住萧承夜，道“这与他原本无关。”
“他说过，他是信我的，”话到此，她心中有些释然，笑一笑道“我自然也该信他。”
随即起身，拍拍掌心，又理了理衣摆，“这事蹊跷，我要再去一趟查一查。”她望向傅清风的住所方向，叹了声，打消了邀人一道，或是留信暂别的想法。
萧承夜想也没想便说“我陪着你去。”神色认真。
“你不怕我是他们说的上古魔族的余孽？”她疑惑。
萧承夜却道“我不信。”
她听得怔了怔，随后笑了笑，“你为什么这样信任我？”
萧承夜道“你本就不是魔族。”语气笃定。
萧承夜话音出口之时，眼前场景便又模糊淡去，再清晰的时候，她身处在清虚剑宗大堂外，眼下似乎已然是归来之景，那般探查似乎也并无结果，而清虚剑宗上下挂着白帆，大堂内正摆着一口棺材。
清虚宗宗老宗主，傅鸿陨落。
她心中大恸，不明所以，而当下，在场的清虚剑宗的弟子以及赶来吊唁的旁的宗门之人，皆都提剑对着她，神色警惕且仇视。
“傅梦临，我原是信你的。”眼下的傅清风仍旧是年少的模样，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神色净是冷漠，还掺着恨意。
“我原本是信你的。”他道。
傅清风身着白衣，头上绑着孝布，而身上莫名受着伤，面色尤其苍白，随着他情绪波动，召出清虚剑来的那一刹，心口的白衣渗出了血，他提剑指着她，紧握清虚剑柄的指尖泛着白，发着颤，手中一紧，恨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杀了爷爷？！”
她心中一窒，“我没有！”
傅灵犀听得气愤，身形一动，一剑迎上，倒是被一旁萧承夜出手拦下，不然在傅梦临神情动荡的当下，这一击便是不知闪躲，生生抗下。
萧承夜将傅梦临护在身后，便听傅灵犀冷哼一声，道“傅梦临，你还想怎么狡辩？枉我将你当成师姐，你竟然对师尊下此狠手，还将师兄打伤至此，枉费师兄从始至终对你的信任，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狼心狗肺之人，不配我称一声师姐！不配为师尊的弟子！更不配为我清虚剑宗的弟子！”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她心中生出慌乱绝望，望着傅清风看她愈发冷漠深恨的目光，颤抖着声音道“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
“你信我好不好？”带着明显的乞求。
道修之中有人开口“魔族妖女的话岂能轻信？傅小道友难道要放过杀害挚亲的妖女？”
那厢傅清风道“我不信你。”字字坚定，便好似话音都化做了小刀似的，一刀刀直往心上戳。
有人道“诸位道友，今日定要将这妖女拿下，给清虚剑宗傅老宗主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什么魔族，还是妖女？”
就在众人欲要一涌而上，将傅梦临擒下之时，空中突然落下一道霹雳，随即传来一道声音“魔族和妖族本不互通，不知道的别在那儿信口雌黄。”
“你们一杆人欺负一个小女娃娃害不害臊？”苍澜嗤了一声，“没脸没皮！”
萧承夜见此，吹响口哨，将其所驯服的方圆百里地中的凶兽召来，为搏一线生机，这般便召来起码数百凶兽，反将清虚剑宗围下。
苍澜踏着云，在空中向萧承夜投来一眼，带着些许赞赏，随后招手将两人都提到了云上，接着向众人虚晃一招，便带着二人朝魔修所在的方向飞逃而去。
“从今往后，我清虚剑宗将傅梦临逐出宗门，傅梦临不再是我宗门弟子！”傅清风冷声道，修者耳力极好，隔了这般远，仍旧听得真切。
傅梦临听得一震，本就处于绝望边缘的心绪便又被人踏得更深些，几欲崩溃。
将她养大的傅鸿死了，傅清风受了重伤，净都被指认是她所为，眼下更是被逐出了宗门，什么都没了。
苍澜投来一眼，张张口，复又侧首沉默。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做了什么我又怎么会不知？”萧承夜道，“他污蔑你，竟不给你任何解释的机会。”